[8]
201,而想象力也常常是超越理性的。在这个意义上,作为人类理性文化的科学,也不能排除非理性的成分。关于这一点,美国人法耶尔阿本德在他的《反对方法》一书中,更是做出了相当全面甚至是偏激的论述。[9]总之,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相对区分,反映了人类认识自然、社会和人文现象的三个领域。通过这种相对的区分,可以深入具体地认识科学文化丰富的内涵,展现科学认识多维度延伸的触角。这种区分显示了科学理性在面对自然、社会、人文现象时内容和形式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并不会改变科学的本性。归根到底,科学的基础在人,而人是社会的人、文化的人。因而,科学是人的文化,科学的发展体现人的发展,科学的困境也是人类认识能力的困境。实际上,在自然科学的最前沿,人类对自然现象的认识能力和认识界限,往往不在于认识的对象,而在于人类自身的生物学基础的局限,或者说,人本身的自然属性决定了自然科学的局限性。在社会科学领域,人类对社会现象认识的局限性,首先是在于社会本身的复杂性,而社会本身的复杂性在很大的意义上也在于人的社会属性是复杂的。对于人文科学研究而言,则更是触及了科学理性的人文背景,展示了科学作为人类文化的实质。对于这一点,还需要作些特别的说明和剖析。
四、人文科学的特殊性
在一定意义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都是人以“客”的身份分别观察自然、社会和人文现象,但这里的区别还在于自然科学研究的对象在宇宙中的存在有普遍性。对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而言,我们目前只能把它们的价值和意义限定在人类社会及其文化的范围之内。如果说自然科学是在追求人类能够普遍认同的知识和自然规律,社会科学就只是在寻找、描述和解释人类社会行为中发生的一些类同的现象,其结果常常只是一些推论,不可能用重复性的实验来严格证实,因而也就不存在人类普遍认同的规律。与之相比,人文科学面对的文化现象,更直接地进入了人的内心世界,因而也就不可能发现类似于自然科学的普遍性规律,也很难做出类似于社会科学的推论。
但人文科学的“科学”性质是不容置疑的。在一定意义上,人文科学是从理性的角度直接撞击“人性的空间”,其价值也在于从更深、更广的维度拓展人类对人性的认识。人性有其生物学的基础,而且只有在社会的生活中才能具体地展现出来,因而人性也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的对象。但复杂的人性首先是文化的根本,而人文科学便是以相对理性的态度关注最具体的人性,研究人性在自然和社会的环境中极为丰富的展现形式。显然,各种最具体的人性及其丰富的展现形式也就是人的文化。在直接面对人性的意义上,人文科学要比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更能揭示科学文化的特质。
基于人性的复杂及其丰富的展现形式,人文科学并不追求能被普遍认同自然规律,也不十分强调针对类似的社会现象做出的推论,而是针对各种文化现象探索人性的深度和广度,描述各种具体的人性及其文化表现形式。正因为如此,人文科学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目标的求异性和成果的多样性。事实上,无论是在哲学、文学还是在历史学的研究领域,人们都不欣赏雷同的东西,而更关注新观点、新形象和新发现。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已经不是学术问题。比如哲学,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人生哲学,在一定意义上无数人可以成为哲学家。文学的生命就在于创新,每个人的一生都近乎是一部用生命书写的小说,可以对其进行文学的加工,如果做客观的叙述就记录了历史的片段。在历史研究的领域内,由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经历,也都会有对历史的独特理解,因而历史学研究的根本在于关注“历史中的人性及其文化表现”。当然,人们也常常谈论所谓“历史发展的规律”,但这往往并不是历史学研究的结论。就“历史中的人性及其文化表现”而言,有规律的东西反而可能会没有意义。反过来看,假设人类历史的发展有规律,倒是可以在自然科学的层面上去研究,也可以在社会科学的层面上得出一些相关的推论。但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角度研究历史,往往会忽略历史中丰富的人文内容,因而也就不再是一种人文科学的研究。实际上,正是由于历史研究特有的人文性,才使人们常常发生困惑,质问“历史究竟是什么?”[10]
另外,除了文史哲等人文科学学科所展现的文化性质之外,人们还可以看到,语言学、文字学、艺术学等学科,也都直接面对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它们都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有明显的不同。比如,对语言学的研究而言,语言的形成本身就是一个文化的过程,语言的价值还附加在经济、政治、宗教等社会现象之上,而不是独立的,这会形成强势语言和弱势语言的现象。另外,语言还是一个活的文化现象,不断地被不同的人使用和改变着,消失了的语言就无法研究了。因而,语言学研究的目的和结果都是加深和丰富人们对于文化本身的认识,而不是寻找可以说明所有语言现象的客观规律,或者针对某种语言现象做出社会科学意义上的推论。文字学研究的结果也和语言学相似。在艺术学的视野里,艺术品的价值是主观的也是相对的,还可能是独特的和不可比的。艺术创作和科学探索虽有相通之处,但科学成果和艺术作品之间却几乎没有可比性。就此而言,艺术学面对的是多元的对象和多元的价值,这种对象和价值也是人自身所塑造出来的。总之,人文科学之所以不同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完全在于它研究的是文化现象,而文化本身就是人的一部分。
这里还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医学、建筑学和环境科学等也属于人文科学的范畴。原因在于医学的目的是为了人的健康。尽管医学的知识基础和手段是自然科学和技术,医疗实践还涉及社会科学的内容,但医学不能把患者当作“自在之物”,或者把人体完全作为一个运行的机器,也不能因为社会的因素而放弃对患者健康的关注。在这方面,古希腊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和中国古代医生孙思邈关于“大医精诚”(《千金方》)的论述都说明,渗透到医学中的良心和医术一样重要。与之相似,建筑学关注人居的空间感觉、安全感、舒适感,这自然是人文性质的。不能因为建筑在结构力学和材料学方面的性质,就把建筑学看作是一门自然科学或者是纯粹的技术学科。同样,环境科学关注人类生存环境的安全和可持续发展,还涉及人类对生存环境的美的和舒适的感受,因而也涉及到人类生活的质量。对于环境科学的人文性质,美国人切拉斯写道:“环境科学是关于处理诸如人口过剩、资源耗竭、污染等一类问题的公认学科,它已变成了我们生存的一个关键性的工具。现代环境科学的目标在于帮助我们在自然界中控制我们的行为,以免造成不可修复的损坏。在这个意义上,环境科学意味着把握我们自己。”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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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北京大学现代科学与哲学研究中心编.钱学森与现代科学技术[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3] C .P. Snow, the two cultures [M]// The Scientist vs. the Humanist, George Levine and Owen Thomas ed., New York: W. Norton &Company, Inc.1963.
[4] Cambridge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English, Londo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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