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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彭杉:电影之于哲学的隐喻

作者:彭杉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1-3-10

  

 

电影之于哲学的隐喻

中国人民大学  彭杉

齐泽克在《或颠倒的两面》的长文中谈及对影片《黑客帝国》的评论,通过与其他影片的类比和对《黑客帝国》的深入发掘,齐泽克对本片背后的哲学原理进行了深入剖析,当然其本意是论证《黑客帝国》中的哲学思考并没有多少了不起,但由于其本身的思考深度,这篇文章反倒成为了他人论证《黑客帝国》拥有深刻哲学意义的证据。在我看来用波德里亚和拉康来阐释本片固然有杀鸡焉用牛刀之感,毕竟想通过一部影片来展现拉康这样的深邃思想只能是进行浅尝辄止的投射,但是如果考虑到麦茨的第二电影符号学,来看对于一些基本的哲学思想电影导演是如何进行所谓“电影化”展示的,倒是非常有趣的一个视点。不妨便从电影文本和阐释文本的对应来看齐泽克的这篇长文。由于能力有限,我对齐泽克的这篇文章无法做出宏观的整体把握,只能就其中一些引发自己思考的部分来进行论述。

拍摄《黑客帝国》的卓沃斯基兄弟原本便是拉康的拥趸,而齐泽克作为拉康传统最重要的继承人,解读起这部影片来,自然是驾轻就熟。文章伊始,齐泽克就抬出了拉康,也就为这篇评论的行文定下了方向。设计出一个主人公完全生活在别人的操纵下,这确然不是《黑客帝国》的首创,只是将这种控制置于虚拟现实中,使这种操纵更为彻底了。这里“真实”和“现实”被划分成了不同含义,又蕴含歧义的模糊,当感官可以被模仿的时候,这种真实感与现实的区别又在哪里?影片中反复穿梭梦境与所谓现实的场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观众看电影亦是在做梦。麦茨认为梦与电影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主体的感知形式不同,电影状态是一种知觉状态而梦则是幻觉状态,前者具有现实的清醒刺激物和后者不具有。那么回到《黑客帝国》,现实刺激物的感知已经成为可以被模仿出的真实了,我们如何分清现在身处何处?齐泽克说“随着对‘真实的’现实这个概念的不断侵蚀,结果虚拟现实因此同时成为影响所具有的诱惑力的一个极端证明”,是否也是在一个层次上讲述影像与梦幻的关系呢?影像在一步步逼近对我们感官“真实”的刺激,也就一天天淡化知觉状态和幻觉状态的区别,电影的梦幻性也就逐步提升。如今电影技术日益发展,3D技术带来的立体效果使其模拟真实的水平进一步提高。那么之后,如果还可以模拟触觉、嗅觉等等,电影将成为名副其实的“造梦”机器。在电影那里,我们将看到真正复刻的真实。这究竟是不是电影将来的发展趋势?如果电影可以如此“真实”地构建现实,我们是不是也会像是穿梭于梦境与现实中,分不清何为现实?但如果影院可以被合理控制不至于让人们分不清电影内的世界与影院外的现实,那么电影能够带给我们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某种程度上我们甚至可以做“类时空穿梭”。在如此疯狂的设想中,似乎导演在这里也暗藏了一个电影之于梦境的隐喻。

那么影片中一直在叙述的Matrix究竟指的是什么?齐泽克在这里提到了拉康“大他者”的观念。持有悲观主义符号观的拉康将“大他者”放于能指链的终端,我们搜寻一个又一个能指的所指,却只能从一个能指转向另一个能指而无法找到所指,“大他者”只能是一个“虚拟的象征序列”,是一个在主体之外而使主体相信实在界和想象界有实际联系的操纵者。似乎有个实体,一个存在于Matrix之外的实体(即“大他者”)在操纵着Matrix,继而控制Matrix中人们的生活。然而究竟是Matrix之外的一个所谓“大他者”在对我们的生活进行操纵,还是说在社会生活的发展过程中,Matrix产生于社会结构中,自然不自然地对我们的生活进行限制?言及其现实意义,就在于当我们所生活的社会越来越符号化时,我们的身份会被一个又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数字或符号取代,当这些能指取代我们作为肉身的个体成为社会生活的所指时,我们就丧失了自己,不再是传统意义上认为的“人”了。当排名取代了我们的真实能力,当我们的财产所有物直接代表了我们的地位,当品牌取代产品本身成为好坏的评价标准时,就引发了《黑客帝国》的恐慌——“在电脑网络这个大他者中已经变得越来越物化的时候,你就很容易想象如果一个邪恶的程序员消除了我们所有的数字身份,我们也就丧失了我们的社会存在。”[1]然而,这个“邪恶的程序员”是否真的存在?他是否便是存在于Matrix之外的操纵者,代表着一个真正的“真实”?影片中安德森所生活的“现实社会”之外,其实有一个规划建构了这一社会的“他者”,然而,如果我们继续将关于真实的恐慌延续下去,我们就会发现,构建的真实可以无限循环,真实之外的“真实”,也未见得就是真实,Matrix之外的“大他者”也许依然是一个Matrix。导演既是拉康的拥趸,便被齐泽克看穿了心思,Matrix是互相镜照彼此的无穷无尽的象征序列,齐泽克竟然因此顺利推出了《黑客帝国》续集的哲学走向——所谓“真实的荒漠”不过便是由一个matrix造出的“真实”。这是对“大他者”的疯狂妄想,却也是我们永远无法挣脱的恐惧。也许 “大他者”就是社会实体的代名词,是这个社会在符号的充斥中相互映射所形成的一层又一层的对人的身份认证,就是扭曲了现实的真实。

问题随之出现,我们如何判断或辨别这无尽的真实与虚拟的镜像?

影片中给出的暗示便是——不连续与不连贯之处。影片中的突破也多从不连贯处而来:尼奥在破旧的楼房中见到先知,又在废弃的地铁站完成最后的营救与超越。有意思之处在于这里又和电影形成了一番对应,如果考虑到前面说到电影其实也是与真实界脱离的想象界。连续的画面其实是每秒24格的图影,本质上其实是不连贯的。正是不连续的镜头才造就了连续的电影画面。电影运用了一系列的隐喻与换喻去接近真实世界,而镜头转换间摄影机的存在被观众发现,即电影镜头剪切导致的不连贯提醒了电影观众影片本身的非现实性;正如影片中破旧楼房或废弃地铁站所构成的隐喻暗示超越Matrix的地方在于不连贯之处,也许这也正是影片想要模拟出完全的现实时所遭遇的不可逾越的困难,于此处又可见导演的自反意识。同时这里也涉及一个经典的电影化场景了,即连接现实和虚拟的电话线。我们需要一个进入另一重维度的缝让我们逃走,而电话线成为了这重隐喻。齐泽克谈到了也许厕所具有更好的隐喻含义,然而电话线无疑是更具备画面表现张力和更易被观众理解的用作“连贯”的道具。这也是电影的哲学表现与纯粹的语言解释上的不同。而导演选择了一个较为浅显的具象,向观众传达了连贯与不连贯这一概念,达到让我们思考现实和虚拟的分野究竟在哪里,足以显示电影作为一个想象的能指所拥有的独特魅力。

拉康的著作以艰涩难懂著称,而《黑客帝国》的导演,却在精彩的电影镜头转化间向我们传达了其对拉康的理解和独特思考,这一哲学——影像的成功转化,实在是一次成功和令人瞩目的隐喻。

 

 

阅读文献:《或颠倒的两面》。齐泽克。

参考文献:

1.《想象的能指》,麦茨著,王志敏译。

2.《实在界、想象界和象征界——解读拉康关于个人主体发生的“三维世界”学说》汪震

(武汉大学哲学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1] 齐泽克《或颠倒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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